麻雀/毕苏/你总不能对死人说爱


扔篇旧文,庆祝三省上线

原著向,某些私设从去年那篇里沿用的

预警:不甜,慎

......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毕老板,天儿真凉啊。

 

毕忠良眼还未睁开,身子便一哆嗦,欲要从椅子上起来,谁知动作大了点儿,待脑子反应过来,晚了,膝盖就生生撞了跟前的桌角。

可真疼,他眯着眼睛想,做梦可不疼。

真冤枉。

他歪了下脑袋,伸手去摸背后大衣口袋里的烟,左边摸了半天没摸着,又换右边,这次摸到了,却不是烟,是个不起眼的小玩意儿。到底之前和桌子来的那下亲密接触还疼得不够狠,这下好,指尖碰着,跟针扎似的,灼人。他没想到这东西原来还躺在他衣服口袋里,躺多久了,他没算。

早该扔了,留着又有什么用。他垂着眼睛,手插在口袋里,好半天了没拿出来的意思,就那么姿势僵硬地杵着。

最后许是杵累了,他才笑了下。

灼人,真的灼人。

可这玩意儿分明是冰冷的,半点温度都没有。就跟外边天气差不多。

这不过早晨九十点的样子,天就阴得很,多半要下雨。毕忠良朝窗子外面瞥了一眼,脸上没表情,眼神也是冷的。他的手却在口袋里捂热了,掌心里握的东西也跟着变得温热。他闭上眼睛,就着这个姿势又坐了会儿,才复睁开眼,手一松,东西重新滑回了口袋底,轻飘飘的,没什么分量。毕忠良把手伸了出来。他起身推开椅子,朝温酒的炉子走过去。那半壶花雕放上边,摸上去还热着,他拿起来,端详半天,发觉就是没半点喝的兴致。

也罢。

 

酒喝多了终是要误事的。

 

他隐约记着以前听谁说过这话,那时他没在意。他想他这辈子酒喝得确实是够多的,酒不离身,怎么也该是个嗜酒如命的酒徒,可他毕忠良偏又是个克己自律之人。多稀奇。他这样的人,大小酒宴参加的多了,喝到最后,有时他睁着眼睛,有时闭着,但本质都没什么区别。他就是躺着,没一点声响,也不代表他就不是醒的。

可能他也喝醉过,他想,只是虚虚实实的事干多了,蒙混了别人,自己也陷在里边,最后没人辨得清真假。

但那个人是真的不爱酒,他看得出来。

就是逢场作戏,也演得蹩脚。一个人的经历把人打磨成什么样,却并非固若金汤,到底是后天的。暗地里总有人告诫他,那人狂妄,迟早不安分,得多提防。他明面上没说什么,心底给纠正了。

自卑而已。

天凉了,他喜欢喝花雕,实际谈不上喜欢,非要说,充其量是喜欢温热。天长日久下来,成了个不大不小的习惯而已。外人只当他爱喝酒,不厌其烦地送,他不拒绝,明面上回敬一个笑,其实心底半分感觉也没有。名利场上的事,谁要真信了,就是天大的笑话。

然而到底天长日久,日久天长,越回过头想,他就越觉得那人对他说的是真话。

他躺在沙发里,那人就站在旁边,垂着脑袋,毕老板,下次还是少喝点吧,喝多了对身体不好。

干他这行的,轻易信人是大忌。能不能骗到人还靠本事,该不该信人纯粹就是本能,听起来玄乎的很,他根本不信谁,自己也不信,照理是这样,结果天晓得他偏又信了些莫须有的东西,到底信了什么。

信了邪吧。

这天是真的凉。四面墙都跟在透风样,又总听着什么打在窗上的声响,毕忠良思忖着自己这难道是忘了关窗,转过身去一看,倒着实吃了一惊。

这雨早迟是要下的,但谁知会下得这般快,片刻前还是零星的声响,此刻却已是倾盆而下,噼里啪啦,仿若烽烟遍地而起。窗子被掀开了,大敞着,风就使劲朝里灌,吹得帘子四下翻卷。雨跟着进了,也没个阻碍,肆无忌惮地溅落在地板上,弄得整个屋内湿漉漉一片。

毕忠良站得远,鼻子里却仿佛已闻到湿气,凉得很。寒意蔓草似的从脚底往上爬,他站在那里,像被钉在原地。

 

把窗关上吧,雨进来,弄湿了您的地板可不好。

 

他陷在沙发里,偏过脑袋瞥了一眼,视线却没在看窗,落在了边上的人身上。

苏三省靠着墙,眼睛瞧着窗外像在出神。他身子放松,神情也淡,看着没什么防备,整个人懒懒散散。

偶有时候,毕忠良会以为自己养了只猫。

起初那人来这儿,关系疏,又碍于位子高低,到底拘谨得很。往往是他喊坐,那人也低声说不了,站得远,该汇报的汇报完,再不说什么,屋子里就没了声音。他毕忠良本是个喜静之人,没觉得不好,只是听闻的苏三省在军统那边,善的就是巧言令色,他便思忖着,到他这儿怎就变了。

怕不是还要认生。

实际他也没想错。

一来二去,家常便饭,日子久了再没那么多讲究。在外的风头渐盛,苏三省那股子傲气藏不住,也没想藏,反倒是有意炫耀给谁看似的,终日里张牙舞爪。唯独在他面前,那人把爪子敛了,倒还温顺,接触久了,那股生疏像是曾经的错觉。

只是苏三省若真是猫,那终归是养不熟的。

 

你还不回去。

 

回不去啊,毕老板。他看着那人转过脸来,朝他轻飘飘一笑,声音软糯,跟撒娇似的。

有意思,他托着下巴想,什么时候苏三省也从陈深那儿学了坏毛病。

然而苏三省到底不是陈深。陈深平日里看着没个正经相,实际做人做事滴水不漏,到哪儿都讨人欢心。苏三省走到今天自然也凭了本事,只是他骨子里有点什么,性子矛盾得很。

说到底,没一个让人省心的。

 

怎就回不去了。

 

老板,下雨了,我没伞。

 

没伞你就不能回。

 

这不是怕脏了您的衣服。

 

衣服送你就是你的了,毕忠良顿了一下。

 

与我又有何干系。

 

听着话,那人神色没来由的黯了点,一双细眼望过来,里面却没光彩,一股子凄凉。毕忠良没在意。他偏着头正瞧着墙上挂衣服的钩子。

他记着那里应该是有一把伞的。

棕色木柄,漆黑伞面,此刻却全无踪影,奇了怪。他思来想去半天,没个头绪。

他想算了,叹口气,转过去又看着苏三省。先前的神情早没了,他只见着那人像往常一样绷着身子站着,脸色有些倦,却没什么多余的表情。他盯着这张脸,却突然记起了。

那伞是被陈深借去了,好些日子也不见还。他早该想到,他要是什么东西不见了,一准是被陈深东借一个西借一个给弄没的。那小赤佬永远不长记性。

他想着,直到听见苏三省的声音。

 

我跟您开玩笑呢。

 

不还有车。苏三省笑了下,欠身鞠了个躬。

 

这就回了。

 

毕忠良没来得及说话,苏三省就从大门消失了,脚底像生了风,快得过分,连个影儿也没留。

他愣了一下。

毕忠良坐在椅子里没动,隔了几秒才站起来,走到窗边。外面雨落得大,天也是暗的,看得人心里郁结得紧。不多时,一个灰蒙的人影闪进雨中,在街边孤零零站了会儿,那人侧着身子,脸上表情全埋在阴影里。他就站着,也不知在看哪里,他头发很快湿透了,雨水开始往下淌,他才朝身上看了一眼,把衣服裹紧了,埋下头匆匆走了。

毕忠良站在窗边。他之前想说什么,他忘了。

他只琢磨着也该给陈深打个电话,把那伞给要回来。

 

 

多年前他要回了自己的住处,断然也是冷清清的,上一辈人留下的东西,经受了岁月拷打,到底不剩什么,徒留个空壳。偌大个宅子,终日里见不到点光亮。

那时候还没有刘兰芝,也没那些个鞍前马后的侍从,他一个人吃饭,到后来一个人刀尖舔血,都是顺理成章的事,该怎样就怎样。

他隐约觉着苏三省也是这样一个人活过来的。他们没什么可比性,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,但他没来由要去想他和他身上总有某些相似。

 

毕老板,天儿真凉啊。

 

你要穿成这样再往外放血,可怪不了天气。

 

他听着那人在他耳边笑,嗓子是哑的,牙关都在打颤,声音却是愉悦,反倒还比平日里多几分生气。

苦日子过惯了。他听了,偏过脸,看到那人视线径直越过了他的肩头,一路飘落到空荡荡的角落里。

毕忠良垂下眼睛,没回应。他记着苏三省自小农村长大,多的没什么了解。父母亲人一类,也从未在任何场合听那人谈起。

可能那些人就没存在过。他猜的,没依据。

苏三省爱权,爱钱,缺什么爱什么,可就是没爱过自己。

世道越乱,门路越多,各凭本事,就看人野心能撑多大。缺的东西多了,耐着性子往上走,最后总是有办法能弄到手。

可缺了爱呢。

 

你还是对自己好一点。

 

毕老板说笑了,苏某平生最爱的就是自己。

 

得了吧,那就别为个女人作践自己。毕忠良觉着他这一辈子,重要的不重要的话都说了不少,唯独这句不痛不痒的他没说,直到最后烂在了肚子里,依然不痛不痒,但就是让他整日犯恶心。

他以为他毕忠良是谁,那点心思也想在他眼皮子底下藏着,死倔。

他莫名觉得来气,正缠纱布的手一使劲,听着那人倒抽了一口气。

行动队的计划出了岔子,消息提前被人走漏了出去,原本安排缜密的行动遭了对方的反扑,结果自然没得好,见了血,但也算不得糟,命没丢。

毕忠良坐在椅子里,看着自己一身脏,心疼的还是衣服上好的料子。那人比起他来就狼狈得多。天色暗,他托着苏三省没伤的那边肩膀把人从车里拽出来,进了屋才见着血已经染了半个身子。

他是眼看着那一枪硬生生从肩头擦过去的,那人身子晃了下,单薄得就像片秋风里的枯叶子,他的心莫名也跟着晃了下。毕忠良没想过这人干瘪瘪的身体里还能有这么多血。

苏三省窝在沙发里,伤口没再流血,但流出去的也回不来,他整张脸惨白一片,半点血色也无。毕忠良把窗子全关了,关得严实得很,一点风都透不进来,回头却见着那人仍冷得发抖,浑身缩成了一团。

他没来由想起了他们先前说过的话,竟感到些不是滋味。

毕忠良坐着,一言不发,隔了半晌才起身去里屋,回来拿了件大衣在手上。他朝沙发走去,那人失了血,意识模模糊糊的,他也不想惊到他,脚步放得轻,一路走到跟前那人才偏过头看了他一眼。

他把大衣往那人身上盖了,整个人都裹了进去,只露出个脑袋,深浅不一的呼吸扑在他手上,有些烫。

苏三省望了他很久,想说话,但他没让。

 

睡会儿。

 

他说。

那人听了当真没再说话,眼眶却渐渐红了,半张脸缩进衣服里。毕忠良眼睛盯着不知道什么地方。他一伸手摸到了雪茄,还没放进嘴里,捏了半天就又塞回了口袋。

他再转回去看苏三省的时候,那人把眼睛闭上了。他想那人可能睡了,可能没有,他没去猜,也不想猜。他看得出来他很累了,脸色苍白,眼底却是乌青的。

毕忠良闭了闭眼,深吸口气,才感觉肩膀稍微松了点,他面朝着黑暗的天花板,良久,终于轻飘飘地吐出一句。

 

你总不能对死人说爱。

 

苏三省没睡,他醒着。意识昏沉,但这么静的夜里,毕忠良的声音他还是能听到的。他感到积压在他脊背上的什么东西轰然倒塌了,连带着他的惶惑一并而去,心里空落落的,也再没了负担。

黑暗里他睁开眼睛,睁得实在太累了,他才闭上,眼皮刚挨到一块儿,眼泪就骤然地滚落了。

毕忠良都看在眼里,但他再没说什么。

言语若是有用,他们这些人又何须费那么多气力,步步为营走到今天。与言语相比,情感是更无用的,是早该扔的,扔到大太阳底下让它晒着,人前再筑起一道虚假的壁垒,把自己留在暗无天日里。

他突然也觉得累,好像双腿再不能支撑身体的重量,毫无预兆地,他就那么陷进了大地。

 

 

毕忠良再见到苏三省,是在一个雨天。

入了冬,南方的湿气往往冷到骨子里,但他一向身体很好,饶是最冷的冬天也奈何不了他。他穿了大衣出门,没叫车,也没让人跟着,就拿了墙上挂着的那把伞。地上是深深浅浅的水坑,他一脚踩进去,水渍溅到他的皮鞋上,他也没去在意。

他把伞朝一边挪了点,露出半截天空,抬起头看,阴惨惨的,就是一股子凄清悲凉的滋味,他不可避免地想到那个夜晚,那人从大雨里走进来,走到光亮底下,走到众目睽睽之中,卑躬屈膝得落寞,身上带着的也是这种味道。

一刻钟前手底下的人向他汇报,说在一条巷子里见到了苏队长。他听了前半句,后半句没听,问了位置就摆手把人打发走了。

他忘了他上一次见苏三省是什么时候。他坐在椅子里,沉思了很久,后来他想算了,想出来也没多大意义。

更早些时候苏三省丢了什么东西,他没在意,那人说不重要,他想不重要那何必在意,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。

一个人总不能把什么都记得一清二楚。

毕忠良还没拐进巷子里,就看到了血。血蜿蜒着,一丝一缕地融进雨水里,颜色由浓转淡,最后消散如烟,彻底不见。

往里走,血多了,粘稠得像浆,雨也冲不化,那么多的血,铺开一地,但奇怪的是比起血腥味,毕忠良先闻到的却是酒的味道,混在血液里,又跟着雨散入空气,最后吸进人的肺,竟是一股子勾人的香甜。

他一路走,脑子里闪过的都是苏三省的样子,却哪一种都比不得眼前的来的真切。

他没怀疑过那人死时该是个凄惨的模样,也符合他被雨浸泡得快烂掉的半生,最后被阴暗的刀子捅入无底深渊。

但是与之相反的,那人脸上半点痛苦的表情也没有,就像闭上眼睛,平静地睡了,把这辈子所有肮脏和见不得光的一面都抛却了,比他一息尚存的任何时刻都要睡得安稳。

酒喝多了终是要误事的。这句话他还记着,但他觉得苏三省记得准是比他清楚。因那人是不爱酒的。

他毕忠良这辈子喝酒喝得多,喝酒的人,纵是酒量再好,又怎可能没有醉的时候。

他不仅喝醉过,还醉得彻底,恨不得五脏六腑全吐了出去,然后一头倒进沙发里再也不用醒。他睁着眼睛,视线里别的东西都是五彩斑斓,没个定型,但他唯独看得清苏三省。那人离他近,五官都纠结在一起,他也看不出那是个烦恼还是无奈的表情,色彩在酒精里融化成了一滩斑驳的雾气,他觉着自己似是烧得厉害,思绪却愈发清明。他清醒得过分,清醒过平生任何一个时刻,他知道那人就站在跟前,清浅的呼吸落在他面上,温热得像一个吻。

他有种感觉,他们再不会有比此刻更接近对方的时候了。

只可惜他们不是家人,也不是友人,更不会是爱人。他们什么都不是,就是两道虚伪的灵魂,飘转在世上,连颗像模像样的心都没有。

他能想象一个绝望的人最后怎样把自己投入酒精,自杀般纵身一跃撞进深海,黑色的潮汐席卷上来,把骨肉碾碎了,碾成泡沫,消无声息。

他眼睁睁地看着海水拖着那人下坠,有一个时刻他想要伸出手去拉,手靠近了,他却只看到了血,花一样的开在他身上。那么多的血,他又一次亲眼见了,到底不得不相信,即使冰冷如鬼魂样的苏三省,心脏还是被血温暖的。

毕忠良站在那里,视野很暗,他就略微侧过身,把伞朝一旁倾,好让天光落下来。

那样一团混乱又暗沉的色彩中,他还是能认出他自己的那条深蓝色领带,他送给他的灰底格纹西装,他再次看到它们也不觉得有什么多的想法,他想人活久了,自然而然就对很多事情都淡了。

他的手在口袋里握得紧了些,一直到有疼痛感传来,就好像尖锐的刀子划破了掌心,血液滚烫地流出来。他把手摊开,看到那枚不起眼的玩意儿在掌心里反光,他把它握了一路,握成一小簇温热的火苗。

那是枚迷路的纽扣,是过去苏三省衣服最上的那一枚。

人的一生要拥有很多东西,有的陪伴很久,有的转瞬就没了,而他也不会一一留住它们,大部分本来可有可无,若是没了也不必为之可惜。

苏三省丢失的东西落在了他这里,他会找到是情理之中的事。

但他想不出自己非留它不可的理由。

他在极少数的时候会想起那人蜷缩在沙发里的姿态,他走近了,他就睁开细长的眼睛望他一眼,成为黑暗里的光源,然后他把眼皮合上,又像猫儿一样沉沉地睡去了。

可能就没有理由。他就是留了它很久。

实际早该扔了,留着又能怎样。

留着又有什么用。

毕竟人都没了。

他想说的话没来得及说,要借的东西借给了别人。现在再想说什么,再想做什么,也不过是妄念,不过是徒劳无功。

毕竟。

 

你总不能对死人说爱。

 

毕忠良走到那人跟前,把伞放了,放他身边。棕色木柄,漆黑伞面,那伞算不得大,但不多不少也能撑起一小方屋檐,为他把雨水挡在外边,他看着苏三省从雨中来,他就不想他再回雨里边去。他觉着他这也算是做了件难得不坏的事。

他站起来,最后再看了那人一眼。他心里有预感,他想他们下次见面也不会太久。

毕忠良笑了一下,转过身走出了巷子。

 

 

苏三省靠在窗子边上望他,一对细眼眯缝着像在笑。

 

毕老板,我想把李小男给葬了。

 

到这时候了你想做好人吗。

 

我只是想做件好事而已。非要说,我有时也挺想做个好人的。

 

那我们可就得分道扬镳了。

 

哎谁说的,毕老板。苏三省朝他一笑。

 

我们今后做了鬼,不也还要见面。

 

毕忠良拍了拍手,说得好。

他从口袋里摸出雪茄,点燃了,叼在嘴巴里,白烟升腾起来,窗外大雨滂沱,屋里大雾弥漫。他想了他们注定都是要做鬼的人,去哪儿见面。

来世太狗血,天上不是他的作风。

要他说。

还是地狱好。

毕忠良闭上眼睛,朝着天花板吐出一口烟,然后他才笑了一下。

那话怎么说的。

 

我不入地狱,谁入地狱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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